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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温珩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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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思澄明,无欲无求,悠闲清雅。而他却偏执□□,早做不来放手的从容。

    可谁又在乎?他只要有她在身边这个结局便已然足够。

    即便她不是爱他的,也许下誓言,道了生生世世同他在一起。

    慕禾的纵容,给了他继续自私的资本,他也相信时间渐远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

    弑母之仇,是他心口的一根刺,埋得太深,陷进肉里融为了一体。想起来不痛不痒,却始终存在着。

    来到北陆并非刻意,只是当温辰主动找上他时,那毫无愧疚、理直气壮的态度叫他忽而记起,多少年前娘亲牵着他离开温府的场景:纤瘦娇弱却傲气的女子在寒风下发着抖,仿佛为了掩饰什么般紧紧攥住他的手。而他频频回望,宅府的人却早早将门合拢,熄灯远去了。

    那夜的冷风,他至今都铭记。

    有些人生来就是无心的,可惜娘亲却一直未能明白过来。

    于是便就这么留了下来,温辰对他始终防备,日夜不曾倦怠。

    他不爱同慕禾说道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像是隐蔽得惯了,收敛起所有污垢,习惯地在她面前呈出一派乖巧温和,仿佛这么才能多讨得她欢喜一些。故而当他听闻温老夫人前来寻过她时,便不由紧张介怀。怕她不懂其中原委受了欺负,也怕她撞见了他的另一面。

    忍不住同慕禾询问,她却倏尔回身靠进他的怀抱,别扭道,“只是夫人都喜欢唤你珩儿,唔,可我都没这么唤过。”

    他一时怔了,言语在心尖回味一道后竟至于受宠若惊。处理起国家大事也素来有条不紊的人,却仿佛突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前所未有的认真:“那这要怎么办?”

    慕禾眨了眨眼,“我就是吃个醋,不碍事的。”

    她轻描淡写,他却似个愣头青般,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她有一丝委屈,亲自着手在几日之内迁居。两人简简单单的搬来,他望着满庭的清冷,才忽而意识到冲动,竟就这般一头热将她拐来,却尚未来得及打点好一切,出糗到叫人觉得窘迫。

    慕禾却不觉受到怠慢,一派认真安排着哪里可以种上芭蕉,哪里可以养花,言说着又怎么会冷清呢?

    她仿佛总能知道如何才能叫他更喜欢她一些,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身,“阿禾,给我生个儿子吧。”

    喜欢到了极致,便开始患得患失,尤其像他这般手段并不光明的。

    甚至于想要用孩子栓住她。

    婚后小半年,他不曾怠慢过什么,慕禾肚中却仍未有气色。

    寻医之后,大夫道慕禾体寒,一来难受孕,二来受孕时也格外艰辛,须得时时刻刻小心注意,怕会小产。遂抓了药,用以调养滋补。

    日复一日,朝堂之上的风向也终于开始变幻,开始慢步走向了最后的关头,局势总体大好,却免不得暗涌难测,翻起些许涟漪,到底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心底却总还是不安,不自觉谨慎起来,放缓了进程。

    直到那日墨竹长身立于殿堂之下,低声道,“温大人不曾有过软肋,又何须如此谨慎呢?”

    他不作答,眸色转淡。

    适时宫中正传来消息,一位娘娘怀胎六月,不知怎的小产了,一尸两命。皇帝膝下血脉本就不多,痛失一子震怒非常,后宫朝廷局势皆无比紧张。

    太医在厅堂之上事无巨细禀报着事情来龙去脉,他却没能听进去几句,从头到尾就问了一个问题:“她是如何小产的?”

    “是那娘娘身边的侍女有问题,搀扶她散步的时候推了一把。本是个塞外来的姑娘,身子骨硬朗得很,谁知这一跤便是能将她的命都给拿去了。”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软肋是在何处,思虑浓重而不安之际,向太医询问了避子的方子。若朝局这方起了波澜,免不得会需得武力解决,他实在不敢想象那时若是慕禾怀了孩子,会是个怎样的光景,尤其大夫曾经言明她即便是怀上了孩子也需小心谨慎才行。

    如今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太医道西域有种龄红花,少量服用并不会对女子身体有损伤。

    他起初还是不愿的,没有人会比他更加盼望孩子的到来。只想着若真有一天局势骤变,他大可什么都不要,带着慕禾离开就好。

    直待后来的一日怀永王突然寻上门来,撞见在树下午憩的慕禾。同样是男子,他自然瞧得出他眸中的惊艳与侵占,更明白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劣根,晓得他起了心思。

    慕禾就是从那一刻起成为了不知情的当局者。

    牵扯过深,自然也便不能再若从前那般,能够计划着全身而退了。

    于是便配了避子汤,又怕长期服用会对慕禾的身体会有损伤,便宁愿自己克制些。不敢再经常抱着她说话,偷吻她的脸颊。但凡是个男子,对自个喜爱入骨的女子都是没有自制力的。

    慕禾并没有对他减少的亲昵有所反应,他却好似失了糖,满心的苦涩。因为不能亲近,也因为慕禾的毫不在意。

    后来局势骤变,他被怀永王的宴席拖住,祁容公主向皇帝请婚,温辰则给了慕禾一封休书。

    他不知道慕禾为什么会接受得那样轻易。离开时诀别的话语恍似仅仅有些悔不当初,除此之外,连疲惫的表情都并不深刻。

    她说当初的誓言都是不作数的。

    每字每句都刺入了他的骨髓,触及了他这么些年都不敢触碰的底线。

    她离开的时候,竟会如此的不痛不痒,恍似从未将他搁在心上。

    所有的局到了这一刻,险些叫他掌控不住,也在没有气力与心思掌控。仿佛已然满盘皆输,其他的利得都已无关紧要。若她不要他了,他还要盼着什么才能活下去呢?

    尚余的,唯有杀母之仇和夺妻之恨。

    他被温辰困在朝堂风云之中两年,如愿以偿的弑杀先帝与怀永王,架空尉淮与温辰。只盼着等事情结束,便去寻慕禾。

    可多少次梦中听到风声惊醒,赶不及披上外袍便匆匆走出庭院,期盼着慕禾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回心转意,回来看看他。

    但她没有,一次都不曾。

    为什么呢?

    是她终于发觉了他丑恶阴暗的一面,失望至极才会离去的么?

    亦或者是她临别之际询问的避子汤之事?她以为他不想要孩子,一直都给她喝的避子汤?可那时的境况,又要怎么解释?

    这第二种的猜想,终于让他心生了些许盼望。因为在这猜想之中,她还是有些在意他的。

    于是便去了。

    相隔两年,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屋下见到慕禾时,她正撑着一把青伞,在纷飞的大学中缓步而来。

    抬眸时轻描淡写而疏冷陌生的那一眼,胜过寒冬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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