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如宾

    迎亲火红的轿子后面蔓延着长长的马车卫队。

    京师城民身在天子脚下,近来喜事连连,云南捷报连连,辽东有了好收成，蒙古又讨好意味十足的嫁过来一位公主。

    当年蒙古人是怎么横的？如今还不是赔金银赔牛羊倒贴公主！

    过了十六道城门，总算是过了城郭,进了京城。从轿子里探头出来个姑娘,一身毛茸茸月白相间的蒙古人打扮,小个子，大眼睛,聪明伶俐的。

    这蒙古姑娘就是这次和亲送来的，蒙古名字很长很难记，叫哈瓦图八普叉,送来之前封号“佳音”，汉人就叫她佳音公主。

    佳音公主急得直跺脚：“这位阿姐，什么时候才能到，已经进了好多门了不是么？”

    一边随侍的女官笑道：“公主这就急了可怎么好，这才过了一百八十里城郭，要想见到皇上，还要过十三道门的京城，六道门的皇城，和六道门的紫禁城呢！

    ”

    佳音鼓着嘴巴，绝望的仰着脖子看高高的城墙，城头上站岗的侍卫好奇的回看了她一眼，默默移开眼神。

    好不容易进了禁城，佳音沐浴净身完毕，又被从头到脚的换了一身足足七层厚的短袄裾裙，装扮出一副汉人皇族的样子。

    明媚皓齿的宫娥温柔的给她沐浴净身。“手指和脚趾的指甲都要修理干净，这是为了防范侍寝的时候伤害皇上龙体的情况发生。”一个中年女官在一旁冷淡的教导。

    接着调-教嬷嬷又拿了几幅画着男人女人的彩画，给她指导男女之事是为何物。

    佳音听得脸红，她并非没有见过这位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皇帝”，轿子进了禁城，停在最后的六道城门之外，恰巧遇上周邺微服巡查翰林院。

    一旁的女官悄声道：“公主，您偷看一眼吧，那个穿玄色长袍的就是咱陛下。”

    佳音从轿子狭小的缝隙往外看，一个素冠黑衣的高大的男人留下个行色匆匆的侧脸。

    佳音瞪大眼睛，心突突的跳，忍不住大声感叹：“这个是皇帝！？和我们蒙古大汗长的一点都不一样啊！没有胡子！”明明个头那么高，却一点都不肥壮，侧面看上去也，也……总之就是——好看！

    即使知道周邺喜欢男人，朝中愿意攀亲的贵族和皇亲之女还是前仆后继，因为周邺早就是不是一个单纯的丈夫那么简单，皇帝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代表光耀门楣和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既来之则安之，皇上即使不喜欢，也不会亏待了妃嫔。

    后宫人数不多不少，半数都是朝中重臣之后，这些女人由太后管着，皇上谁也不宠，雨露均沾，几年下来，品阶最高的两位妃子诞下两位公主，倒是相安无事。古时候的女人浮萍命，像叶才人那样有思想的，反而显得命途多舛。

    夜半里铜壶更漏，女婢和太监守着新人红纱的帐床。

    佳音不晓得等了多久，只知道整个人昏昏欲睡，又碍着满头的金银珠宝，动弹不得。

    元德仁掌灯进御书房，皇上倚着案几出神，他便压低声音道：“陛下……要不要去佳音公主那里看看？”

    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头，周邺愣了片刻，似乎是思索过后，才能想起来谁是“佳音公主”。

    再怎么不挂心，样子总是要做足的，捧喜服、头饰、腰带的宫女站了里里外外几层，把小小的偏殿围得水泄不通。

    周邺抬高手臂，让人给他一件件的穿上，再理得服服帖帖，半人高的铜镜拿到面前，穿着艳红袍子的男人看着自己，忽然有些陌生。

    门外的小太监传话皇上驾到的时候，佳音早就靠着床头睡着了。

    鲜艳的红喜服拖着冗长的下摆，叠出水一样的涟纹，绵延拖出丈把。周邺走进去，掰着那个睡的口水直流的女人的脑袋，很不怜香惜玉的晃了晃。

    佳音迷迷糊糊的醒了，半张着眼，就看见面前的宫娥全都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

    佳音并不傻，在大脑能做出判断之前，她便要跪下去谢罪：“陛下，臣妾方才……”

    佳音的汉话说很流利，礼数也周全，但是语调有点奇怪，加上她原本就生的有点矮，和宫里那些常年可见的大家闺秀大相径庭。

    周邺上下的端详她，觉得这样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小女儿偷了娘亲压箱底的衣裳，穿出来自以为是的炫耀。

    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周邺接过手边的酒杯递给她，像是打算草草了结一个烦恼的仪式：“你今年多大了？”

    佳音接过酒杯，显得非常紧张：“十五……”

    周邺淡淡一笑，兀自把酒喝了，空杯放回漆黑的硬木托盘。

    佳音浑身一抖：“十，十四……”

    周邺像是没有听见，眼睛扫过她手里几乎要泼出来的酒杯：“也喝了。”

    佳音机械的抬手，动作是打算把酒送进嘴里，手指头却抖得太厉害，辛辣的液体撒了一脸。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面前这个貌美而年轻的男人，连正眼也未曾给人，她已经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了。

    周邺温柔的用衣角给她擦掉酒液，叹气道：“你是帖木儿的妹妹？和他倒是相差甚远……”

    佳音鼻子一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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