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光明的角落

    还是那个微凉而又淡淡的声音，少年听着她这种不可一世的强调就有火气，但同时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第一，我身体经过特殊改造，一般的毒对我没用。”薛逸的音调凉凉的，尾音总是不可控制地带有一丝上拐，那是她独特的语气，“况且你们这儿说白了还是古代，毒药再厉害也赶不上现代社会生药学专家给我试的那些配药。”

    “什么是现代社会……”

    “这些跟你说你也不懂。”

    薛逸也学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就是不留给他丝毫的提问空间，“你只需知道，这些所谓的毒药对我的身体来说都只是沧海一粟，构不成多大威胁就对了。”

    “而且你知道暗器对我造不成威胁是在我已经中了暗器之后才得到的结论吧？”

    少年觉得这话有点绕，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没有按平常人死去这种现象让你误认为我有解药，继而推出我是敌方奸细这个结论。我已经解释过我为什么对毒药免疫，所以你的这个结论已经不成立。当然，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

    薛逸顿了顿，并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可是这并不能构成你忘恩负义行为的合理解释。别忘了，忘恩负义是我在身中暗器之前你就做出的，这说明……你根本是个草菅人命的人！”

    薛逸凉薄一笑，以一种看尽世间百态的眼光盯着少年。

    “任何人在你眼里生或死都不需要特别理由，你会自动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解释。在那个时刻，你只是想杀人了而已，才不会管会不会杀错了人。你习惯了随心所欲，看似讲理，实则最不懂理！”

    少年愣了，随后耳根发红，脸色发红，眼睛也跟着发红，嘴唇猛张，即将发出声音。

    薛逸朝少年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也不管少年看没看懂，粗暴地再一次打断了少年想要辩解的*，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第二，你说我一路上照顾你，保护你，甚至安慰你都是别有用心。对此我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说这话之前麻烦你先看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红是黑，昧不昧良心。我敢打包票，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反观你，所有可笑的怀疑来的无迹无轨……”

    薛逸继续冷眼看着他，不留情面地接着说道：

    “这种多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来自于后天环境或者家庭的熏陶……我不知道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神经过敏……或许它来自于你的心魔……所有的这些构成了你性格中最为阴暗并喜怒无常的一部分，别看这一路上我救了你，恐怕你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先别急着否认，你要是不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就是不够客观。”

    少年已经快被薛逸整懵了，一开始看到薛逸为了让他停止说话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手势——右手平放空中，左手顶住右手手心——他看了半天没看懂，平白错过了插嘴的时机……接着薛逸噼里啪啦一连串地说也说完了，该骂的也骂完了，他更是听得懵懵懂懂，什么“神经过敏”啊、“客观”啊，根本找不到时机插话。

    他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他也不知究竟是因为薛逸眼睛毒，说中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心理状态，还是因为自己的这些小九九竟然就这样轻易暴露在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面前，真是又气又恨。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半晌，少年开口了，以毫不在意气死人的态度慢声细语道：“嬷嬷曾经教导过我，把所有的一切不利的可能一定最先扼杀，你让我感到了不利，所以我扼杀你……如果我真的杀错了人，我会在你死了之后每年派人给你烧些纸钱的……”

    薛逸感到的已经不是气了，而是……悲哀。

    是的，是悲哀，悲哀自己竟然浪费时间跟一个顽固不灵的古人强调生命的宝贵。她侧身，一把拽起刚才扔落在地上的麻布包，扭头就走，大步流星，不带丝毫留念。

    这孩子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她懒得跟他再辩。

    少年有些慌乱了，刚才那些大言不惭的肯定之语竟然一瞬间都失去了重量，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拉住薛逸的衣袖，却只拉住那随风纷飞的衣角。

    薛逸脚步没停，头也没回，转手从侧包拿出之前立过多次大功的匕首，顺手一斩，斩断了与少年的最后一点联系。

    割袍断义？！

    少年愣愣的望向手中的半截衣角，仿佛并不相信她竟然会一声不吭地走掉，他以为她会愤怒，会伤心，会怒吼，会冷笑，这都像是这个目无尊卑，行事大胆的女子会做的事，没想到他还是错估了她，她竟然连一丝表情都懒得给他，直接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少年的心已经不是慌乱可以形容的了。他觉得恼恨，还觉得自己十分挫败，不就是一个平民贱女吗，就算是救过自己，那又怎样，这都是应该的，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

    少年已经被这种多变的心情搞得彻底癫狂，他不顾一切地像薛逸喊道：“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没有错，你就是奸细，就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