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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回 汉使艰危别妻子 牛郎雪地成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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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天换日神功!我只是就这么练。说起来不怕各位笑,我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忽然有一天就想到这么修炼了。沙大哥好像说过,是什么天竺国的功夫。我也没有见过天竺国的人。”

    帕塔提笑道:“天竺国在极远的地方。嗯,大概到了大宛,就知道了。我也听说那里有一个极有神通的大圣人,他们叫他什么缶……驼?还是佛头的?可以降福人间,许多人信奉他。他门下修炼的,就是你说的什么神功。”

    花翟问道:“这个什么佛头,有没有王母娘娘的神通大?有没有我们中原华夏的天帝的本领大?”

    枕石龙笑道:“我们大宛曾经来过几个传授佛法的,他们叫做佛。听说那佛乃是一家王子,其母怀胎三十六个月,始生下他来。这个小王子生下来就聪慧无比,仁德无双,不食禽兽肉身,只吃鹿乳。遍体异香,飞虫远离。他走路时,眼睛盯着地上。”

    “为什么盯着地上?”甘父好奇。

    “怕踩坏了蚂蚁。”

    众人惊奇,不信世间还有这样仁慈的对鸟兽、虫蚁都顾念的人。

    “这王子长到二十九岁,见身边所爱的人,先是他父王,然后是他母后,他的兄弟、姐妹都有人得病,有的人还死去了。得病的人苦恼万端,死去的人,肉身化作飞灰。觉得人世万苦,生而为人,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有的人惯食珍馐美味,却不知自己此生是人,来世就要化作被自己所食的猪狗牛马!”

    枕石龙的话震得众人心头狂跳,众人只觉得生而为人,确是苦恼不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歇时候。“王子觉得人生实在痛苦,决心辞绝王位,弃绝荣华、妻子来到野外,找到了几个修道的人,苦心焦肤,一心要找到可以脱离苦海的法门。在莽莽丛林中苦心修行多年,却发觉非但没有找到脱离苦海的妙法,反倒愈陷愈深,不能解脱了!”

    张骞想到自己自小进宫当差,小心谨慎,不过是位当执戟,深宵之时,别人安睡,他要为人值守;当今天子下诏,才自告奋勇要为天子解忧,十几年尝尽艰苦,却还是别妻弃子,困在雪野!不由得心中苦闷,遥想那个远方的王子,心向往之。

    甘父想到自己少年在家乡放牧。没来由的被贵人欺负了,被打的遍体鳞伤,才怒火中烧。杀了仇人,逃进汉地。小心夹着尾巴做人,卖身为奴,跟着主人冰野荒原,鞍前马后的,受尽苦楚,还看不到前路多远。

    铖乙想起和米叶尔的初次相见。就是在漫天风雪之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清晰可辨;她的温存,香肤雪肌,都让他沉迷。却又遥不可及!这其中的痛苦,谁能开解?

    这一刻风声呼啸,枕石龙慢声细语说着天竺大圣佛的故事,众人听得入迷。“那一天,王子走出丛林,坐于一株大树之下休息,忽然心中一动,犹如电光石火般一道闪电划过心头,他仿佛若有所悟。他觉得。人生万苦,乃是因为有了这一副人身,如果没了这人身。那么万苦岂不全消?想到这里,王子哈哈大笑,一时间天上降落繁花无数,祥鸟云集,百兽率舞,大地震动。王子自称为佛。从此佛法传遍天竺。”

    这时候也是大风停息了。众人慢慢扑打了头上的积雪,缓缓站起。张骞突然一笑:“这位佛祖也是达人。却怎么可能练去了自身?”他不住摇头。想不出佛祖是怎么做到的。枕石龙也笑道:“这是在我大宛传道的佛徒说的,我也不知佛祖是怎么去除自身的。”

    儿君醉道:“佛祖的修行佛法,不是去除自身,而是忘记自身。”他认真地说,“我自打遇见了浑耶王,得了他的功法之后,虽然愚鲁,却慢慢体会到了一些。比如说我和人打架,如果一直想着怎么打赢对方,怎么保住自己不受伤。哈哈,坏了!就总是被人打翻了。一旦忘记了这些,没了死生的念头,咱老子遇神杀神、遇鬼诛鬼!反倒这时,老子毫发无损了!”

    众人大笑,张骞说:“你就是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嗯,也是得道的高人了。”

    牛郎挠头说:“我小时候,乡里一个老头,总是说:此身难得,华夏难生。怎么那天竺的王子,还不如我华夏一个草莽黎民?看来老头说的有道理,人身还是比猪狗牛羊尊贵,没有人见猪狗牛羊杀人、吃人的,只见到人杀了牛羊吃掉!我老牛生于华夏,看来是也尊贵比于外国的王子了。”忽然发觉身边就是几位外国王子,尴尬一笑,“各位王子,我不是说各位的,是说那位成佛的王子。”

    帕塔提等人知道他是个诚恳的人,口不择言,也不计较。提各王子冷哼道:“的确如此。牛大哥一个田夫,在王母眼里比我们几家王子,可是大大的高贵得多!”他一直不明白,王母那么冰雪聪明的,怎么偏偏对这个中国农夫这么客气,对他这个王子倒是爱答不理的,正眼也没有看过,一直没有机会发作,这时候小小的发泄一回。

    帕塔提止住了提各的愤怒,笑道:“我确实发现了,王母对汉地的奴隶,与对我们西番的人很是不同。就是匈奴人也是如此,得了一个汉子奴隶的价钱总要比别国的奴隶贵上几番。看来这位兄弟说的华夏为贵,倒是事实。见了天使大人,还有各位,兄弟心悦诚服了,也只有华夏的人物,才能处处受人尊崇、爱戴的!”

    张骞对帕塔提王子躬身施礼,帕塔提急忙还礼,不知他突然施礼的缘故。“王子殿下海量,乃是大雅之人,不知牛兄弟说的,是我们乡下人的自得、自解之见。想那乡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苦恼可能要少于都城,但固守一隅,自然见不到天下更多的人物。所以只能自己开解自己。”他说的一些言不由衷,帕塔提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落寞,知道他心中不宁,也不多说。

    甘父叫道:“风停雪住,咱们正好赶路!”

    众人踏着冰雪,蹒跚前行。这高山上的雪和草原上的雪又是不同,平地、草原的雪松软,虽然积得很厚,踩下去很舒服的样子。高山的积雪,看起来不是太厚,踏上去有弹弹得感觉,并不是一脚下去,半条腿就找不到了,而是先有咔嚓咔嚓的响声,脆爽,接着就可能雪已经变成了冰,一下子人出溜滑出很远,这里的雪上面松,下面瓷实。如果再不幸。前面是个水坑,人就找不到了。大伙开始时小心的走着,不一会就狼狈起来。不停地有人摔倒,爬起来就是一身泥水。人还好,马就可怜了,不到半天功夫,十几匹马中,一半的不是腿摔断了,就是摔倒了起不来了。人要是拉、赶,人也跟着摔倒。费了半天劲。走不了三五里路,还把大伙累得呼呼喘气。一个个直叫:“累坏了!歇歇,歇歇!”

    张骞看着太阳慢慢落山,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几只寒鸟飞过,甘父叫道:“今日咱们换换口味!”张弓搭箭,随着鸣镝声起,鸟落了几只。众人看得高兴,纷纷喝彩。铖乙跑过去捡起落鸟,喜滋滋的回来。

    就地聚雪在盔中,噗通通四顾没有柴草。儿君醉笑道:“我来试试。”双手搓搓,一边一只手捧着装满雪的铁盔,扎起马步。闭气凝神,只见盔里的雪慢慢消融为水,再慢慢的水汽升起。水汽越来越大,盔中的雪水竟然沸腾起来!张骞也没想到儿君醉的内功已经精进如斯,不由叫好。

    众人都夸赞儿君醉内功精悍,牛郎觉得自己约莫也能做到,默默拿起一个装满雪的铁盔,学儿君醉的样子。捧着发劲,一声喝。“噗”的一声响,众人再看,铁盔成了铁球,被他挤成一团了!

    张骞微笑摇头,“兄弟,他是练成了功夫跟人打架,打出了威风;你是得到功夫后抡锄头的,还不知怎么运功。嗯,我们有个兄弟,三脚猫,他对于功法很有见地,说了许多的口诀,我也记不住很多。其中有一句,我记住了,叫做‘虚实相生,有无相生’,你体会一下,不要一直用力。”

    牛郎听了,红着脸走到旁边,双手团起了一个大雪球,在手上不住的倒腾,他本是个聪明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明白人的指点,也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后来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掉进了昆仑山碧霄宫下面的冰窟之中,被拘禁在地狱里的大骨在稀里糊涂中教会了练功的功法,但大骨也没有说是练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功法。只是平日为了抵御山间寒冷和饥饿、劳累,自然而然的活动手脚,内功在体内发动。这本是最高明的功法,就是顺应人的作息、顺应人的需求的上乘功法,没有一点违背人的本性的东西。他是个最淳朴的农夫,日入而作、日落而息,饥则食、渴则饮,没有丝毫的做作,人和功法相合,功法自然深入人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身负世间最上乘的内功,却一点不自知。同伴诸人只是觉得他行为奇怪,却不知他已经有了上乘功法护身了。只有沙大哥、锥子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他可能有非凡的功法,问他,他也说不明白。只好摇头叹息,暗里祝愿他了。张骞听了他的遭遇,也和甘父等人讨论,觉得他可能身怀绝技。今日见他想施展,却差点丢人,才出言指点。

    雪球在他手中上下飞舞,他也慢慢体会“虚实相生,有无相生”的意思。甘父走过来,左手抱弓,右手拉开弓弦,两手不停地开合。牛郎看了,若有所思。花翟过来,一手作虎爪状,一手作飞鸟式,虎爪虎虎生风,鸟式灵动。牛郎微笑,手里的雪球忽的散作两团。铖乙拿出了几只弹子,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一只手抛弹子,一只手接。开始时只是抛一只、接着两只、三只,越来越多,弹子在他的双手上成了一条无始无终的线。

    牛郎大笑道:“好!好个‘虚实相生、有无相生’!看我的!”手里的雪球再次自然分开,分作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球,小球在他的手中像铖乙一般飞起,慢慢地连成了线,银色的丝线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小雪球慢慢消失,聚成大雪球,大雪球在他手上,头上飞舞;大雪球再次变成小雪球,大伙惊讶地看到小雪球竟然一般大!要知道他是随意分的,那么一个大雪球,就是让人拿刀子切,也不可能分得十分均匀的,而他只是随手发力,随意分开。一手五个鸡蛋大小的雪球晶莹闪亮,然后抛起,十个雪球相互追逐,急如星雨,后面的追上前面的,前面的再次追上更前面的,十个雪球在他身前数尺范围之内飞舞,还互不影响,绝不拥堵!

    铖乙叫道:“好,好手法!你已经远超我了。”

    牛郎并不停手,双手发力,大喝一声,十只雪球飞出,疾若电闪,分不出那个在前,哪个在后,众人眼中只见一条线从他手里飞出。十只雪球先后落地,坠入前面的雪地里,众人明明看到雪球同时出手的,最后却看到的是分别落地,已经非常惊奇了。提各王子的一个亲随跑过去,瞪大了眼叫了起来。大伙一起过去,只见雪地上画着一个人形,眼、口、耳、鼻完备,却是牛郎随手一掷在雪地上画出的。大伙的惊讶无法言表了,张骞上前抓住他的肩头,惊喜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原来真的没有学过?没有人教授你练功的法门?织女和牵牛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妙法?”

    这也是大伙的疑问,谁也不相信他忽然间就心门打开了,内功融会贯通了。

    牛郎看着自己的手,也是迷惑不解,对张骞和大伙的问话摇头不语,他忽然半蹲着,双手上下随意的摆动,众人再次睁大了眼,地上的积雪随着他手的摆动,缓慢的聚集起来,犹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把积雪堆积起来的。那些刚刚落下的雪花,轻盈的入手即化,下面时间久了的,已经结成一团,现在在他神奇的双手挥舞下,恢复了在空中时的灵动,再次飞舞起来!

    有道四处寻天机,无心造化人最奇;稚子呼噜屈禽鸟,老来坐卧铺兽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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